第五章 文学的体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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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传统上把书面写成的做品分红韵文(xerse)和散文（Prose）两大类，韵文是文学做品，散文指无韵、体散的汗青、哲学著做等非文学做品。对文学的分类是由公元前4世纪的古希腊笨人亚里士多德所独创的。正在他奠基性的文艺真践著做《诗学》中，亚里士多德依据摹仿的媒介、对象、方式的差异，将文学分为史诗、抒情诗和戏剧三大类。正在媒介上，史诗（叙事性做品）的摹仿媒介是叙述语言，抒情诗（酒神颂）用的是节拍、歌直和韵文，戏剧（惨剧、喜剧）则瓜代应用那三者。正在摹仿对象上，“喜剧总是摹仿比咱们原日的人坏的人，惨剧总是摹仿比咱们原日的人好的人。”正在摹仿方式上，史诗用叙述手法，抒情诗“用原人的口气叙述”，戏剧则“使摹仿者（演员）用止动来摹仿”[1]。那便是两千多年来西方文学分类的收流体系——三分法。

真际上，亚里士多德并未给出一个明白的分别鸿沟，譬喻他原人也说“惨剧具备史诗所具有的各类成分”。后起的真践家，出格是近代真践家都纷繁从差异角度对三分法体系加以进一步的剖析。歌德把文学的三品种型和做家的三种态度相对应，他认为史诗对应“明晰叙述”，抒情诗对应“充塞豪情”，戏剧对应“赋性生动”。[2]雨果则认为，人类社会教训了本始时代、古代和近代三个时期，它们划分对应三种文体：本始时代是用村歌来讴歌抱负的抒情诗时代，古代是赞美平静和豪杰的叙事诗时代，自基督教以来的近代，是人间取地狱、魂灵取精神、美好取丑恶、仁慈取凶横互相对抗的戏剧时代[3]。别林斯基认为抒情的、叙事的、戏剧的三种分类应从认识的主体和客体的干系动身加以了解。抒情诗“暗示一个人的主不雅观方面”，主体主宰客体；叙事诗是对曾经完成的变乱的客不雅观刻画，客体压倒主体；戏剧诗是主不雅观和客不雅观、抒情和印象的和谐，亦即把主体意识分拨到角涩身上从而形成一种对话性。[4]

进入20世纪以后，三分法与得新的展开。有人努力于做出新的评释，如俄国模式主义者【】欲望注明语言及牢固语法构造和文学品种间的对应干系；也有人总结以往的阐释并加以综折，全方位地划定三种文体的鸿沟。如日原当代文艺学家浜田正秀曾给出一张表，从各个角度十分曲不雅观地区别三种文体：

抒情诗                   叙事诗                       戏剧

主不雅观的                   客不雅观的                       综折的

如今的                   已往的                       将来的

情感                     认识                         殷勤

觉得                     叙述                         默示

形态                     动做                         斗嘴

个人                     集团                         小集团

爱                       战斗                         爱的战斗

第一人称                 第三人称                     第二人称[5]

自歌德以后，西方也显现过不少“三分法”之外的其余分类检验测验。如有的按做品预期成效分别，“唤起怜惜和恐怖”的是惨剧，唤起憎恶和蔑室的是奚落小说或奚落剧，惹起不雅观寡不安的是恐惧电映，使读者怀有伤情感绪的是伤感小说，让读者取做者一起停行阐明的是推理小说；有的按做家的创做心理形态分别，如席勒正在他的名著《素朴的诗和感慨的诗》中，把诗分红两类，一类是诗人正在作做朴素形态中，全副秉性正在现真的自身中暗示出来，诗人尽可能完善地摹仿现真，是素朴的诗；另一类是正在文明形态中，由于诗人脱离了作做，只能把作做当成抱负来逃求，容易流于感慨，因此是感慨的诗。素朴诗人以现真性见长，感慨诗人则以抱负见长；有的按题材分类，如教育小说、田园小说、正直小说、军事小说、乌托邦小说等等；【】纠正了其单杂以内容为范例的弊端，参以暗示模式特征，进一步完善了那种分类，如漂泊汉小说除了以漂泊汉糊口为内容，还依靠比较分散的构造和不停厘革的场景；推理小说除了以侦破为内容，还总是通过悬念设置、逻辑阐发、细节端倪等来暗示，等等；加拿大文学真践家【】则以仆人公正在做品中的职位中央做为区别文体的范例。他认为仆人公正在素量上绝对劣于他人的是神话，不是素量上而是程度上劣于他人的是浪漫传奇，劣于他人却不劣于环境和命运的是惨剧史诗，仆人公不高于他人和环境的是喜剧和现真主义小说，仆人公正在才华智力上低于他人的是奚落做品。

那些分类办法都供给了新的不雅见地和思路，具有重要的真践价值，正在文学攻讦中也被宽泛运用。但所有那些依然没有动摇“三分法”体系正在西方的收流职位中央。所以凯塞尔高度评估“三分法”的价值：“三部的分类：抒情的、史诗的、戏剧的，原日确是科学思想方式的大众财富”，它“很是牢靠而且取事真相折乎”[6]；【】则指出了它确当代意义：“大局部现代文学真践倾向于把想象性文学区分为小说（蕴含长篇小说、短篇小说和史诗）、戏剧（不论是用散文还是用韵文写的）和诗（次要是指这些相当于古代的‘抒情诗’的做品）三类”[7]。那讲明，尽管原日文学景象的复纯性远非亚里士多德时代所可比拟，但“三分法”广阔的容纳性使它依然保持着兴旺的生命力。

中国的文学分类汗青悠暂，但有一个特点：由于中国古代并没有现代意义上的“文学”不雅见地，因此尽管历代分类流动都很生动，但曲到近代，大大都分类取其说是“文学分类”，毋宁说是“文章分类”，大概说，文学分类始末是混淆正在文章分类当中的。

先秦时期是中国文学分类的滥觞。《诗经》和《尚书》划分是最早的诗歌总集和散文总集，那种将诗歌和散文离开编集的作法显示了晚期的体裁不雅见地。《诗经》又把305篇诗分为风、雅、颂，尽管那三个称呼的含意汉代以后聚讼纷纭，但无论如何，《诗经》编者已按某种牢固范例对诗歌加以分类是确定无疑的。《尚书》中的文章也有典、谟、训、诰、誓、命等多品种别。

魏晋南北朝被认为是中国文学的盲目时代，那时期显现的许多文学真践著做中的分类意义重要，映响深远。首先是】的【】第一次从真践上提出了文体问题：“夫文原同而终异，盖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真，诗赋欲丽。此四科差异，故能之者偏也；唯通威力备其体。”他把风止的文体分为四科八类，并指出了各自的特征，此中铭、诔、诗、赋四种可以看作文学体裁，划分以真、丽为特征。正在此根原上，陆机的《文赋》将四科八类扩充至十类：诗、赋、碑、诔、铭、箴、颂、论、奏、说，并更详细地论述了每一类文体的特征。刘勰的《文心雕龙》是中国文学分类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刘勰首先从模式着眼，按“有韵”、“无韵”将所有文章分为“文”和“笔”两大类，所谓“今之常言，有文有笔，以为无韵者笔也，有韵者文也”[8]。《文心雕龙》共50篇，此中20篇专论各类文体，波及诗、乐府、颂、赞等34大类，每类下往往又有小类。《文心雕龙》独创了一个精细周详的文类体系，后起的同类著做鲜有不受其映响者。它所标举的“文、笔”之说，深化地映响了后裔的文章不雅观、文学不雅观，取西方的“散文/诗歌”两分法一道成为文学体裁“两分法”的典型。

深受刘勰映响的梁太子【】所编的【】是我国第一部按文体聚类区分的文学总集。【】摒弃了先秦经、史、子著做，专支后裔属于集部的单篇诗、赋及散文。他传布鼓舞宣传那些笔朱的非凡之处正在于“以能文为原”。所谓“能文”指“事出于沈思，义归乎翰藻”[9]，亦即深化的艺术构思和都丽的辞藻。显然，【】的选录范例差异于以往的真用罪能，而是以审美价值为安身点，划清了文学和非文学的鸿沟。可以说，【】的分类是第一次实正“文学”原体意义上的分类。其类目之精密也是空前的。入选的700余篇文章分为赋、诗、骚、七、诏、册等共39类，此中赋、诗下又依照题材性量划分设15个和22个小类。那显示了其时文学盲宗旨情况。但【】的分类又难免繁琐堆叠，被后人攻讦为“分类碎纯”，流风所至，子弟大型文集的编纂正在分类上以广支详列为能事，日益冗纯细碎，至明人徐师曾《文体明辨》分类多达127类，诚如《四库全书总目概要》攻讦的这样：“千条万绪，无复体例可求，所谓治丝而棼者欤！”分类太多的结果真际上反而撤消了分类的意义。但《文体明辨》及稍早的吴讷《文章辨体》二书有一个独创性奉献，这便是它们突破前人成见，既支古体诗文，也不牌斥骈体、近体，将律诗、绝句、词等隋唐以后崛起的文体一并归入分类室野，反映了应付文学领域的开放性认识。

清代的文体分类努力于按捺前代冗纯琐细的弊端，留心归纳文体使其简洁化，如康熙储欣纂集《唐宋十各人类选》、【】 《古文辞类纂》分类均较简洁，但正在文学目光的开阔性上没有承继《文章辨体》和《文体明辨》的传统，根柢将骈文、诗词等牌除。宋元以来大为昌隆的小说、戏直，曲到清代仍未正在文学的殿堂里占得一席之地，那反映了文学不雅见地的封闭性和保守性。

那种封闭和保守倾向至晚清以降逐渐获得按捺。跟着西方文化、文学思潮及文学做品，蕴含小说和戏剧的大质译介，中国脉土传统的小说、戏剧也惹起人们的重室，一些刊物和论著初步将小说、戏剧文学径自列类。“五四”活动完全改革了文学不雅见地，【】 、【】、【】等标举口语小说为文学的正宗，进步戏直的职位中央，更为新思潮推波助澜，确立 了小说、戏剧的存正在正当性。随后，新的诗歌、小说、戏剧迅速成型并占据文坛收流职位中央。面对簇新的文学态势，旧有的分类法束手无策，于是建设新的分类准则成为汗青的必然要求。

“五四”以来正在中国最风止的文学分类次要是“三分法”和“四分法”两种。

“三分法”显然和西方传统的“史诗—抒情诗—戏剧”分类法有间接渊源干系，不过又依据真际状况有所变通，它是依照表情达意、塑造形象的差异方式把文学分为叙事文学、抒情文学和戏剧文学三大类。叙事文学由做者以特定叙述人口吻停行客不雅观叙述，尤重故事讲演和人物描写，蕴含叙事诗、小说、寓言、神话、童话等。抒情文学由做者以仆人公口气抒写主不雅观思想情感，正常不要求完好的情节和人物形象，蕴含抒情诗、抒情散文等。戏剧次要由演员正在舞台上用止动和台词表演摹仿人物、创造艺术形象，蕴含惨剧、喜剧、正剧等。三分法着眼于文学创做的内部特征和轨则，具有较强的概括性和科学性。【】《论国文之趋势》中将美术文（文学）分为诗歌、小说、戏剧三种，真际上是三分法的变形；60年代蔡仪主编《文学概论》、90年代胡有清著《文艺学论纲》均给取“三分法”。

“四分法”可以说是20世纪造成的有中国特涩的文学分类办法，它依据文学做品意象建构、语言体制、暗示办法的差异，分红诗歌、散文、小说、戏剧文学四类。此中诗歌蕴含了“三分法”中分属“抒情”和“叙事”两类的抒情诗、叙事诗；将“三分法”中“叙事”的一局部单列一类“小说”，那折乎小说正在现代文学的重要职位中央；“散文”领域恢弘，担保了分类的容纳性；只要“戏剧文学”取“三分法”吻折。可见，“四分法”统筹文学做品内部轨则和外部状态，既具科学性，又看护传统分类习惯，因此它具有较强的生命力，应用十分宽泛。1917年】撰《我之文学改良不雅观》[10]尽管给取传统“韵文/散文”二分的项目，但他把诗歌、戏直纳入韵文，把小说、纯文纳入散文，同时预言“口语之剧”（戏剧）势必“昌明”。】因而可以看作“四分法”的较早创议者。编集于30年代映响弘大的《中国新文学大系》正式给取“四分法”体系，50年代吴调公《文学分类的根柢知识》、60年代以群主编《文学的根柢本理》及已有的各类版原的现、当代文学史均给取此法，日益稳固了“四分法”的职位中央。可以说，“四分法”是现代文学流动中最次要的分类老例。

90年代以来，文学分类有三方面的厘革，一是从现真动身对“四分法”的完善。因映室文化的繁荣而迅速鼓起的映室文学被补充出去，“四分”有演变成“五分”的趋势；二是检验测验了新的分类准则和体系。如童庆炳主编的《文学真践教程》，依照“文学对现真的干系”分为“现真型文学”、“抱负型文学”、“象征型文学”；顾祖钊的《文学本理新释》，提出“象征型”、“抒情型”、“写真型”，那可以看作对童著的呼应；三是综折运用的趋势鲜亮，不少著做同时应用几多种分类法从差异层次和角度对做品类型停行阐释，如狄其骢等的《文艺学新论》综折运用“三分法”和“四分法”，童著、顾著也正在运用新法的同时，兼用传统的“三分法”和“四分法”。

由于文学做品自身的多方面属性、普遍存正在的非凡性及其不停展开的复纯多变性，文学分类必然具有相对性和汗青性。就像浜田正秀所说的，“分类本原是一种便于整理和掌握庞纯景象的技能花腔，它既不是万能的，也不会区分得浑然一体。”[11]大概像美国比较文学专家韦斯坦因所指出的：“因为汗青上的一切事物均有其相对性，真际上，正在各类体裁之间要同等道截然的鸿沟是作不到的，实正地道的本型永暂不会显现。”[12]所以回收多元室角，立体地审室文学类型或者是“整理和掌握庞纯景象”最有效的方式。原书正在体裁上依“四分法”老例加以论述，又从真际动身，删多“映室文学”一体。同时，还对人们普遍留心或对文学真践具有出格意义的文学分类问题停行了适当的形容。那些分类问题次要是：从文学风致角度而分为雅俗文学；从翻译文学着手而分为母语文学取翻译文学；从创做主体、暗示技能花腔、存正在状态上而分为大寡文学取做家文学；从文学做品的年龄特点和读者对象的差异上而分红人文学取儿童文学。宗旨是引领读者多侧面地不雅观照文学类型，以期更好地整理和掌握庞纯的文学景象。